【原文】 无量庵记 明 张鼎思 南太仆丞 滁之西有庵焉,面对丰峦,右依清流,亦滁之一胜地也。昱上人者,去年秋介予同年余世用中允疏而谒予于署中。既予与寅长长泰唐公、聊城王公往登清流关,暮归而过焉。见其月色如水,松梧若藻而已。 今年夏,又与泾阳胡公览胜而过之。望其门,人车络绎,僧伽軿填,赴者如求,去者如得。入其庐,汲者如追,㸑者如迫。而上人躬率数士,缁衣皂帽,捧茶以饮,饮者楚楚如也,而不觉其时之暑也,不知其身之劳也。余问饮者何去何来,则曰:“吾徒之云游者,渡江而南则补佗[普陀]也,渡江而北则少林也,而五台也,皆由此也。其宦而盖者,商而负者,执事而奔走者,渡江而南,各有往也,留都其大者焉;渡口而北,各有往也,而京师其大者焉,然亦皆由此也。是以饮者之多也。” 予与胡公怃然,悲其憧憧而忻然乐其一饮之快也。上人作而言曰:“此庵旧名茶庵,纪其实也。既名甘饮,为饮者言也。而吾以为于吾法无当也,请更之。”予请于胡公曰:“更之为‘无量’,可乎?夫黔敖为食,雍伯为浆,其所济者厚矣,然而不能常也。一茶之需,惟其微也,而取之可以不竭,则其出无量也。烈日如焚,长途甚杳,袵成帷而汗成雨,当此之时,虽有伯刍、鸿渐,必不以非南零、顾渚而吐之矣,则其及无量也。释氏之说,其深者吾不能知,其显者大抵以慈悲为心、方便为法。一茶虽微,而其为方便也溥矣。故其出无量,其及无量,则其造福于人者亦无量也。为佛者主于济人,非以利己然,因果之说,实释氏之所立教者,故造福于人者无量,则结缘于世者亦无量也。如是而名之为‘无量’,不亦可乎?” 胡公曰:“昔赵州禅师之于受教者,惟曰‘饮茶’,他无所言,盖令其自悟也。今僧徒之去来于斯者,纷如也,其或因之而悟者,岂鲜乎?则所以传如来之正法眼藏者,当又无量矣。”予拱手而言曰:“先生之言,思之所弗及也。”上人蹶然请书之,予曰:“予言芜不足记,先生一言意深矣,不可以不书。”因次之。 上人交河人,姓□氏,慧而有能,将开拓堂宇,建藏经阁以藏藏经。经始矣,未落,故不载。[其自交河而卓锡此庵也,盖万历年云。](注:此据《南滁会景编》补.) 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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