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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鹤留念旧鱼池 ——全椒人的《回家》往事 李正江 2018年 的《***》中，由台湾艺人方芳（安徽省全椒县谭墩人）等演员演出的《回家》小品，好评如潮。“安徽省全椒县人”的台词，像春风沐浴大地，昭示两岸一家人。“月有盈缺，人有离合”，大陆与台湾之间，演绎了多少感人的人间故事。 八十年代中期，大陆释放了良久的善意，与台湾达成“回家”探亲的默契。海峡春风窄起，掀起“回家”热潮，亲人聚首拥抱，泪水模糊了老花眼。丢失的记忆被重新拾起，孩提的游戏又有了新的意义，阴差阳错是笑谈的话题。青山依旧在，还能找出当年的足迹。在台湾的全椒人，回家探亲的络绎不绝，川流不息。绕道香港，没有直航的飞机，也阻扰不了游子的归期。 1988年我在东王派出所当所长。清明节，我接到了周洼村长方世才的邀请，在台湾三十九年的舅舅朱德璋回乡祭祖，可否聚聚？我向公安局政保科汇报此事，答曰：“根据上级规定：欢迎在台人员回乡探亲，一不问过去历史，二不查在台情况，三不宣传政治观点，四不强求定居。正常接触，以礼相待，保障安全，保证自由。反对间谍活动。”我高兴地接受了邀请。 那天，风和日丽。我身着便服和周洼村朱村队的朱姓亲戚、方村长在兴集水库埂上，迎接朱德璋回乡。 九点左右，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急驶而来，在水库埂中间停下。副驾驶位上下来了县台湾侨务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与大家打招呼。 后排陆续下来了四人，一位西装革履、系着蓝色领带、头发花白的长者，胸前挂着一个照相机。一位体态丰盈的妇人，淡淡的化妆，浅浅的描眉，烫着卷卷的头发，大大的耳环，轻轻摇动。淡雅的碎花旗袍，中跟的皮鞋，手中挎着一个精致的手袋，使人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。 一位三十左右的女人和一位三十左右的青年，从后备箱里取出了十几个包裹，放在地上。那女青年虽然描眉化妆，披肩长发，黑又亮。紧身衣裙，凸显了女人曲线。高跟鞋，把1.63米的身材显得亭亭玉立。不像本地有些赶时髦的姑娘袒胸露背的装束。小伙子修理得整齐的头发，微微后梳，绛紫色的西服，火箭式皮鞋，铮亮铮亮的。看不出有一点本地新潮男，披肩发，小胡子，喇叭裤，蛤蟆镜的痕迹。 长者与送行的工作人员握手：“感谢先生热情的接待。昨天为我们安排到莲花宾馆，今天又为我们提供了交通工具，还麻烦你亲自送行。不好意思啦。谢谢你们，我终于回家了。”“不客气，你是我们的亲人，我们应该做的。如果有什么需要，请和我们联系，我们一定做好服务。祝你圆梦回家。再见！”工作人员边说边上车。 方村长的妈妈，是七十多岁的农村老太婆，身板很好。大弟弟、三弟弟也是六十朝上的年岁，在朱村务农。一班亲男子侄，男男女女，涌上前来。 方村长妈妈和两个弟弟眼望着来的长者，瞅了瞅，又揉了揉眼睛，顿时四姐弟抱在一起。“德璋啊，真是你啊......这么多年也不来封信啊？”“二哥啊，你真活着啊......”“二弟弟啊，想死哥哥了......”“大姐、大哥、三弟啊，我做梦也想你们啊......你们哪知道，我在外边想家的苦处吗？每到清明，我都朝家乡方向磕头烧香。......” 四双眼睛，涌出不尽的泪水。姐姐帮远来的弟弟擦了又擦，弟弟三个你帮我擦，我帮你擦，互相擦着苦涩而又激动的眼泪。 “孩子啊，来，给大姑妈、大伯、三爷磕头。”朱德璋把女儿、儿子叫过来磕头。 又把妻子叫来一个一个做介绍。妇人操着不太标准的全椒话，给姐姐、哥哥、弟弟请安。 小辈们七嘴八舌的叫着“舅舅”、“二舅妈”、“二叔”、“二婶”。初次见面的姐弟、表姐弟也不陌生，搂头抱颈。...... 我看着这一幕，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，背过身去，总是擦不尽。这时刻，人生的悲欢离合，演绎得淋漓尽致，天若有情，怎能不为之动容？ 朱德璋二十岁时被抓壮丁参军，那是1946年春。读过几年私塾的他，在部队当通讯兵，又学会了摄影。1949年夏从广州去了台湾，现在有了一个摄影社。他在台湾一心想回家，可是多年过去了，茫然无期，就在台湾娶妻生子。他教夫人、子女家乡话，教他们说朱村的土话，就是想总有一天会回家的。这不是梦。 老大姐说：“我们有好多话回家再说。” 朱德璋说：“大姐，我想先给父母上坟！” “好，好的。父母坟在朱村往梅洼去的山坡上。我们一起去，今天是清明。”大家赞成。 我和方村长一道，跟着上山，不打扰他们老辈们叙话。 这是一片老坟地，大大小小十几座土坟（那时没有人用水泥造坟）。 朱德璋和夫人以及孩子在父母坟前磕头，长跪不起，哭得昏天黑地。姐姐拉起了他们，并且给他们讲解另外坟是谁，他们又挨个坟头磕头烧纸、燃放鞭炮。 在最边的一个土坟前，他们正准备磕头时，姐姐和大哥上前阻止:“这个坟，你不能磕头!” “为什么？”朱德璋不解。 大姐和大哥又哭了好久，“德璋啊，这是我们给你做的坟。你当兵去了，解放前没有信回来，解放后也没有信回来，我们认为你肯定是打仗打死了，怕你成了孤魂野鬼，就给你做了‘招魂丧’，造了一个坟，让每年孩子们都给你烧纸钱。” 朱德璋转身向姐姐、哥哥、弟弟、亲男子侄跪了下去，“真谢谢你们记住我！”。 大姐说：“自己坟自己扒，吉利一辈子。” 方村长飞快地跑回家拿来了铁锹。朱德璋脱下西服，挥锹挖平土坟。 我和在场人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。 “噼里啪嗵”......鞭炮声更脆，在山中回响。 朱德璋登上高处，吟诵道：“三十九年归来兮，自扒自坟心碎之。青山绿水依然在，白鹤留恋旧鱼池。” 2018年2月18日（农历正月初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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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仔卡
发表于 2018-2-20 16: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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