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58 琅琊寺悟经台记 明 焦 竑 状元经筵官 盖闻菩萨转轮,生生世界,如来说法,万万恒沙。故知人代迁流,性灵不改。云驰而月运自如,薪灭而火传无尽。虽形气转续,千变万化,达者视之,直老少旦暮之间耳。是以《易· 系》目之游魂,《华严》比于湍水,运法航而拯溺,悬朗鉴以烛迷。而或乃倡言神灭,著论无鬼,茫昧三世,恣睢一生,弃大道之津梁,投无涯之罟获,不亦悲乎。 琅琊寺悟经台者,庐陵刘公感张公安道事而作也。张公以端明学士出领滁州,一日,入开化兰若,宛然旧游。回忆前世手写《楞伽》栖于梁间,工甫及半。因梯取之,足成其文,世称“二生经”者是已。公自是每以经首四偈开示所知,且属苏子瞻氏书而梓之。达摩所持传为心印者,复盛行于代。至今五百余年,旧迹湮沦,鲜复知者。刘公以太仆卿两历是邦,巡访遗踪,触发新得,乃筑斯台,以识其事。是时,曾仪部辑《楞伽宗通》适成,因刻置于斯,以垂永久,而委余记之。 窃谓《楞伽》宝经为西域之秘奥,东度之先鞭,就四谛之中阐单传之意,譬彼枝川,入大海而同味;又如群彩,至须弥而一色。遍周沙界,不坏无为,济导群品,无缘自若,固慧业之总持,法门之渊海者矣。而刘公独能融宗教为一致,洞古今其如睹,坚固善本,具足檀那。假有作之经营,为无生之津筏。往来倏尔,示三世之无常;缔构岿然,资十力而弥峻。殆天俾激扬一大事于丰山酿溪之间,非偶然也。自是,令环滁增色,贝文再曜,禅诵为群,辉动岩壑。挹庶子之波澜,清禅人之风韵。阅绎故事,嗟咏前生,从容赏会而去,安知无迎慧仞、解疑网、脱迷方、归正辙,以慰公之心者出焉?为兹台重也。 公名日升,万历庚辰进士。曾公名凤仪,耒阳人,癸未进士。两公为斯道金汤,即一事可概见云。 【译文】 琅琊寺悟经台记 明 焦 竑 状元、经筵官 听说菩萨普度众生,变现各种化身,世界滋生不息;如来说法,如同恒河沙数,数不尽的多。所以知道人们世世代代变迁,性灵没有改变。云飘走了,而月亮依然在天上运行;柴烧光了,而火种传播没有穷尽。虽然形状气息流转延续千变万化,通达的人看来,只不过是老少、早晚之间的变化罢了。所以《易·系辞》把它看作游魂,《华严经》把它比作萦绕的急流,运行佛法之船来拯救沉溺的众生,高悬明镜来照耀迷失方向的人。有人竟然提出人死灵魂消失,写文章论述无鬼,不可知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三世,放纵一生,抛弃通往大道的渡口桥梁,投奔无边无际的罗网,不也可悲吗? 琅琊山悟经台,是庐陵人刘公被张安道的事迹感动而建造的。张安道以端明学士身份出京主管滁州,一天到开化寺,感觉好像旧地重游。回忆前世手写的《楞伽经》放在房梁上,才写成一半。于是就登上梯子取下来,补写成完整的经文,世人称为“二生经”的,就是它。张公从此常常以经首的四句偈语启示朋友,并且嘱咐苏子瞻书写后刻印。达摩西来传播的心印,在世上又盛行开来。到现在有五百多年了,旧迹淹没,很少有人知道了。刘公任南太仆寺卿,两次来到这里,巡访遗迹,触发内心感受,于是修筑这个台,用来标记这件事。这时,仪部曾凤仪编辑的《楞伽经宗通》刚好编成,刊刻放置在这里,以流传永久,因而委托我记下这件事。 我私下认为,《楞伽》宝经是西域的奥秘,东度中原的先声,在苦、集、灭、道四条人生真理之中阐述不立文字、见性成佛的意思,比如那许多河流,汇入大海就变为一样味道,又如各种色彩,到了须弥山就变为一种颜色。如同恒河沙数一样无穷无尽的大千世界,不会毁坏的因缘造作;即使没有遇佛、闻法的机缘,仍然一如既往存在。这本来是智慧的业缘,持善不失,持恶不生,具备众德,是修行者入道的广阔门径。而刘公独能融宗教为一致,洞察古今好像亲眼看见一样,使为善的根本更坚固,充分布施,凭借因缘和合而生的一切事物,作为到达无生无灭境界的渡船。往来眨眼之间,显示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三世的真相;经营构思宏伟稳固,借助如来十种能力而更加高大。大约上天使激励宣扬这一大事发生在丰山酿溪之间,不是偶然的。自此,让整个滁州增色,经文再次发光,成群的人诵读佛书,光辉照亮山峰山谷。舀取庶子泉的泉水,清洗信佛之人的风韵。阅读整理往事,感叹自己前生,从容玩赏,聚会而离去,怎么知道会没有迎来智慧、解开疑虑、脱离迷惑、回归正道、以告慰刘公用心的人出现呢?建造这个悟经台的意义重大啊。 刘公名日升,万历庚辰年(1580年)进士。曾公名凤仪,耒阳人,癸未年(1583年)进士。两公为佛教永固,就这一件事可以看见他们的概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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