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滁阳志》诗文之44

龙王78

【原文】44

知滁州陈侯去思碑

明  于 鏊  郡人

去思碑者，滁民为陈侯立也。侯去滁四年矣，民德之而碑之，侯之遗爱也。侯何所事而民眷念不忘？民之趣义也，是故何武去后之思，仁杰所至之祀，教化风俗，咸系于斯。夫民愚而神，惟好恶得其父母论定，而公岂毁誉枉其是非？乃若同言而信，同令而行，名实加于上下，称颂兴于闾阎，近时以来，盖亦鲜见。

曩予赴任贵臬，道经于家，尝获见侯励精之概。及解组归，侯擢南都刑曹去矣。流风遗泽，具在人心。

义民张渊辈诣予曰：“癸未大饥，甲申大疠，鸟喙蝣命，罔能朝夕。侯请粮银，活垂死者万五千九百余人。此富弼青州之法也。州额凤阳麦二千石，水运本色，越两月而犹艰；陆解轻赍，不数日而可达。侯请改征折色，于是军民两便，而仓库以实。此刘晏江淮之计也。至于积岁灾伤，廪储空乏，则从公区画，得谷四千三百余石，而荒政备矣。居者有去志，流者无归计，则慰安招抚，得复业归附者千人，而户口增矣。别三等九则之法，而赋役均；垦土地几四顷，而田野辟。此又即墨东方之政，而蜀郡安堵之化也。”

予曰：“美哉，劳乎！”

曰：“不止是也。修大成之殿，则霄汉勖价，士气振矣。严瘅恶之条，则风声克树，无良惧矣。给牛种以延喘息，禁科罚以摩疮痍，省冗费以节财力，顿纲纪以固人心，休养生息，历历有方。”

予曰：“美哉，艰乎！”

曰：“不止是也。以简命历典三州，以重望特拜郎署，以浮言谪授别驾。才无施而不宜，泽无往而弗究，皆可称述也。愿先生书之，以昭国是，以舒我邦人之心。”

予聆其言，间以质诸庠士，莫不云“然” 。

于乎！思艰图易者，上之事也，否则瘝旷矣。若政化训者，下之分也，否则怨诅矣。然必上以厚感，而后下以厚应。故曰循心为量者，存乎我，因物成务者存乎人。是以处得致之位，则令闻易施于身；谢可操之权，则蚤誉难全于后。以非常之原，立警世之绩，虽鬼神不免于忌盈，而况人乎！方侯之尽瘁民事也，不知有己，遑恤其他。故独立不惧，时议夺焉；至德不和，大功成焉。使曲为周身之防，过为掣肘之虑，利害得摇其所守，举措弗当于人心，则名为物败，安能明伟如是耶！惟夫居则蒙休，去则系思，故像而祝之，碑而纪之，岂惟教化之隆，抑亦风俗之厚欤？吾滁自昔多贤守，而侯砥节砺行，与之颉頏。旧称，民知礼，逊。而今于侯既去之后，少挫之余，尚知怀慕。以今视古，兹石巍巍岩岩，虽往者命驾而莫攀，庶来者闻风而兴起。

侯名则清，字君扬，福之闽人，以正德丁丑进士，历知泰、祁、滁三州，迁南刑（部）员外郎，今通判台州云。

【译文】

知滁州陈侯去思碑

明  于  鏊  郡人

去思碑，是滁州百姓为陈公立的。陈公离开滁州四年了，百姓感激他，因而为他立碑，这是陈公的仁爱遗留给后人啊。陈公做了什么事，而让百姓眷念不忘？老百姓的旨趣在义，所以，汉代何武为官，每到一处离任之后都被人们思念；唐代狄仁杰为官的地方，人们都祭祀他。教化风俗，都关系到这个。百姓愚昧还是聪慧，好坏有他的父母论定，而陈公岂可毁誉、枉论是非？至于同样说的话而格外诚信，同样的命令而去认真执行，名声和事功闻名于朝廷上下，称颂赞扬充满了街巷之间，近代以来，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了。

从前我到广西道赴任御史，途经家乡，曾经看到陈公励精图治的情况。等到我离任回家，陈公升任南都刑部，人离开了，遗留下来的风尚和恩泽，全存在人心。

义民张渊等人到我这里对我说：“癸未年（1523年）大饥荒，甲申年（1524年）大瘟疫，老百姓如同鸟嘴里蜉蝣的生命，朝不保夕。陈公请求朝廷发放粮食和银两，救活了将死的一万五千九百多人。这是宋代富弼救济青州灾民的办法。滁州定额赋税，输送凤阳小麦二千石，水路运输原粮，超过两个月而还难以运到；陆路运输，不几天就可以到达。陈公请示，改征银两，于是军民两便，而滁州仓库也充实了。这是唐代宰相刘晏治理江淮漕运的办法。至于多年灾荒，粮仓储备空乏，则从官府谋划，得谷四千三百多石，备荒的粮食有了。住在家中的人有离开的想法，流亡出去的人不打算回来，就安慰招抚，招集归来重新开业的有上千人，因而户口增加了。执行区别三等九则的办法，人们赋役平均了。开垦土地将近四顷，田野开辟了。这又是治理山东即墨东方的措施，使蜀郡安稳的教化啊。”

我说：“美啊，辛劳啊！”

他说：“不止这些。修大成殿，则高耸入云霄，勉励书生，士气振作了。严格执行惩治坏人坏事的条款，好的风气就树立，坏人害怕了。发给农夫耕牛、种子，让他们松一口气；禁止征收罚款，用来减轻灾难困苦；裁减繁杂的费用，用来节省财力；整顿纲纪，用来稳固人心。休养生息，样样有方法。”

我说：“美啊，艰难啊！”

他说：“不止这些。陈侯被选派任命历任三个州的州守，凭借很高的声望特授予刑部官员，由于流言被贬任别驾。有才干，没有什么措施不适当，施恩泽，没有什么地方不穷尽研究，都值得称颂。希望先生写下来，用来彰明国家大计，用来抒发我滁州人之心意。”

我听了他的话，得机会询问各位书生，没有人不说“是”。

啊！艰苦深入地思考，找到简单有效的办法，是在上位者的事情，否则就旷废了。至于实施政令，教化训导，是在下位的职责，否则百姓就会怨恨咒骂了。然而，必定要在上位者以厚德感染，而后在下位的以厚德回应。因此说，依据善心为准绳做事的，存心在自己。依靠外物成事的，寄托在别人。所以，处在掌权的位置，那美誉容易加在身上；辞去执掌的大权，那早先的声誉难以在后来保全。以非常的本源，建立惊天动地的业绩，即使是鬼神也不免于忌惮，何况人呢！正当陈公尽心劳累于民事的时候，不知有自己，哪里还会顾及其他？所以独立行事，毫不畏惧，获得了当时舆论的赞誉；极高的品德不合群，成就了大功。如果他委屈自己，只顾防备自身不受伤害，过分考虑掣肘的议论，思索个人利害，动摇他的操守，措施不符合人心，那名声将被外物败坏，怎么能像这样光明伟大呢！他在位就受到美誉，离任就被人们思念，所以绘像来祝祷他，刻碑来纪念他，难道只是滁州百姓教化兴盛的缘故？也许是滁州风俗淳厚的缘故呢？我们滁州从前多贤良的州守，而陈公磨炼节操，严格做事，与那些州守不相上下。过去说，民众知礼，就会恭顺。而今在陈公离开之后，稍受挫折之余，还知晓怀念仰慕。以今看古，这块石碑巍峨高大。虽然离去的人驾车走了无法挽留，希望后来的人听到这些消息而振作起来。

陈公名则清，字君扬，福建闽人，为正德丁丑年（1507年）进士，历任泰州、祁州、滁州三州的知州，升任南京刑部员外郎，今为台州通判。

正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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