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如何说话?且看一位特级教师总结的说话之道 [url=]中国教师报[/url] 导 读 真话不全说,假话全不说。 1 开口说话是一件挺容易的事。但要会说话,会说自己的话,会说让人信服的话,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或许有的人学了一辈子,也没能学会说话。
小时候,见了陌生人,我就羞涩得不敢说话。过年时,去舅舅家做客,我总是跟在妈妈身后,见了舅舅、舅妈,也是脸红耳赤,张不开嘴。直到进了师范学校,我才知道说话居然是老师的看家本事。想想也是,我的老师不就是靠一张嘴巴、一支粉笔讲课吗?在讲台上说的当然不能是自己的家乡话。但我对平舌音、翘舌音一向分不清,“四是四,十是十……”这样的绕口令,绕得我恨不得把舌头拉出来揍一顿。好在师范学校里那位姓程的女老师常常会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,督促我们:“同学,请说普通话!”慢慢地,我终于学会了普通话。
时过境迁,如今的孩子刚进小学的大门,普通话已经说得有模有样了,甚至能指出我咬字不清的毛病。那是我浓重的家乡话留下的痕迹,不管我怎么努力,都很难改掉。其实,我压根不想去改。无论走得多远,无论走得多累,那种熟悉的乡音,总会让我感到温暖,感到亲近。以至牵住了我奔向城市的脚步,将我的教育梦想留在了这片稻花香里、机杼声中。
会说自己的家乡话,你就有了自己的“根”,也便藏起了那枚叫做“乡愁”的邮票。 2
普通话也好,家乡话也罢,重要的是你说的都是真心话。有的人一说假话,就心虚脸红;也有的人常常把假话当成真话说,说久了,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。其实,可怜的不是那些被骗的人,而是那些说谎者。常言道,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遮掩。说谎的人,不得不编造出更多的假话,活得真累!说真话,你就吃得下饭,睡得着觉,笑得出声,这才是最舒心的日子!过这样的日子,会让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五岁。有位老师听完我的课,称我“薛老男孩”,这是迄今为止对我最好的褒奖。如果换成“薛老男人”,那就是我的教育悲剧了。
我给自己划了一条说话的底线——真话不全说,假话全不说。有人问,说真话还有错?为什么真话不全说呢?一次,我给一位青年教师评课,肯定了她的成功之处,又直言不讳地指出她所上《石头书》的不足——她误将文中的科学常识当成教学内容,语文课几乎上成了科学课。起初她很淡定,后来慢慢地低下了头,再也没有抬起来。事后,我很自责,尽管我说的是真心话,但无意中让这位老师很受伤。说真话也要看场合,千万不能忽视别人的感受。
真话不全说,不等于不敢说真话。有些真话,尽管听的人觉着不舒服,但你还是要说,这是一种做人的责任和勇气。有一次听贾志敏老师上语文课,有几个孩子朗读时带着读书腔。贾老师评价说:“读得不自然,很一般!”或者“读得不错,不错就是马马虎虎。”有时干脆说:“不好!”乍一听,觉着有些刺耳;仔细想想,才明白这样真实的评价,才能让孩子真正认识自己,看到自己的不足。作为教师,我们不能在爱的名义下,放任孩子的缺点和错误,以致让他们迷失自己。
把别人当成自己,你的真话就有了温度;把别人当成别人,你的真话就是衡量对与错、好与坏的刻度。说真话的人,往往是心地善良的人,自己快乐,也让别人快乐。一个好老师的心,一定是柔软的,也一定是善良的。
至于假话,你觉得难以出口,又不想说真话,最好的办法就是“莫言”,沉默是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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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自己的话,就是不重复别人的话。别人的话也许很有道理,让你受益匪浅,但究竟是别人的思想。你说了一万遍,也只是重复了一万遍,不会变成你自己的话。做老师的,不能把书本上、教参上,或者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,简单地搬到你的课堂里,煞有介事地说给学生们听。要知道,在信息化时代,我们的学生或许比你更早看到、听到过这些有道理的话,甚至比你知道的还要多。唯有你自己独到而深刻的思考和见解,才会让学生有一种新鲜感,才会唤醒那些倾听的耳朵。当学生在你的课堂上心不在焉的时候,你先要检讨的是自己。不读书,不思考,你就会变得平庸而无趣,到时候只能人云亦云,重复别人说过无数次的话。
难得和管建刚老师在一起交谈,每次都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让我感觉新鲜的话。我既高兴又着急,因为你觉得别人的话新鲜了,说明自己已经落伍了。对教育现象的深刻辨析,对教学实践的高度凝练,才会让人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句子,说出只有你才能说出来的话语。吴忠豪先生提倡语文本体性教学,很多老师不甚明了,我打了一个比方:“所谓本体性的教学内容,就是你做的那盘菜的主料,那些非本体性的内容,就是炒那盘菜时添加的佐料。”这就意味着只吃主料,有营养,但很难吃;添上佐料一翻炒,就色香味俱全。如果只有佐料,只是空欢喜一场,还是会饿肚子。把别人难以理解的道理,用自己的话通俗易懂地说出来,是理解得通透的表现。
我引用语用学的关联理论阐释组块教学的基本原理,彭钢先生听完了对我说:“你说的不像你,不像你的课。”我顿觉醍醐灌顶,用别人的理论框子来装自己鲜活的实践,似有削足适履之嫌。理论如盐,只有化到了实践的水里,才会有滋有味。自己说的话要像自己做的事,更要像自己这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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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教育,对语文教学,我们每个人都有话说。有的人在报刊杂志上公开说,有的人在私底下悄悄说,还有的人在自己的书里对自己说,至于别人看不看,看了之后会怎么说,也不太在意。我尚未脱俗,所以很在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,也很在意别人看了或听了之后的感受。尽管已经到了不惑之年,对教育、对语文教学仍有说不完的困惑。有些话说完之后,我常常会后悔,生怕误导了教师或者学生。所以,我只敢在教育报刊说些片言只语,以遮掩我的浅陋。
我向来觉得出书是一件很庄重、很伟大的事。一本好书字字珠玑,可以让人百看不厌、终身受益。如果那本书别人只看一眼封皮就束之高阁,大概就没有什么价值,还是不出的好,以免浪费了别人的金钱,也浪费了别人的时间。
这次整理出版了理论、课例和随笔三本专集,我真的有些惶恐:所说的这些话,会不会浪费读者的金钱和时间呢?
说自己的话,特别是在一本书里自说自话,不仅需要思想,更需要一种说话的勇气。感谢给予我说话勇气的朋友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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