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滁阳志》诗文之十

龙王78

【原文】

大修儒学记

戴瑞卿  滁州守

滁为圣祖兴王肇区，州学创自洪武三年。鸿典赫制，其沐教最先，士物斌斌焉。至永乐二年，州守陈公琏复为庀饰，裔是递圮递修。历载滋久，至大坏极敝，为筵俎羞。

余庚戌夏月捧檄任滁，行励学宫，砰然眷怀。惟是学之兴队（坠），关乎道之晦明；道之晦明，兆乎世之隆替，有不得以时诎缓图者。会冏台宜兴吴公、苕溪钱公，先后酌议允符，命余详诸台司，悉报可。自陆续公助外，余以后来俸赎，铢积寸累，虑材鸠佣。先自大成殿，化腐而坚，易挠而隆，础之上截石柱如鼓，视前制高三尺有几。至伦堂分庑，盖构碧垩，举以其度。文明坊旧临河岸，时水势垫阏，坎土渐洼，乃移建棂星门前，而风气始觉完萃。次及曲池、垣墉、敬一亭、启圣、贤宦、文昌诸祠，无弗营画周备。

岁余，复奉冏台刘公瞩，河冲学宫之前，形家弗宜，毋怪制科若晨星然。议加开浚，筑眠弓案。余殚力肩任，渐次修举，悉遵诸无艺之出。费不侵公，役不扰民，再阅岁告成。更于钟楼竣工日，增造菁莪馆，进诸逢掖，为讲肄其间。诚以学宫鼎新，百灵会合，庶几圣道大明不晦，有关世之隆替匪眇，顾庙制，直示以象也。若心之精神，其教不约而同，其令不肃而严，是可以观人心矣。

昔子贡推尊至圣，墙高数仞，而宗圣亲承一贯之传，斤斤惟忠恕，毕彰圣蕴。夫不欺其心为忠，能度人之心为恕。忠恕施于家，则家人孚而王道在一家；忠恕施于国，则国人孚而王道在一国。循是义也。堂堂平平以入夫子之门墙，是千载而夕昕也。后世无论濂洛关闽诸名家倡明正学，并足垂世，即昭代王文成公憩滁，发明良知，多士翕从，阐绎圣真，弥纶大道，遐哉，亡以尚已！挽近学术不明，厌平实而务神奇，天能渐琢，忠恕日漓。故心愈劳而机愈窒，令愈烦而民愈离。夫反诸一心，何至亏欠，而顾以之自诬，且以之诬世，卒令古治古学不见于天下。余每与滁人激劝切剂，一味真实、有心醉而神输者，还于黉校师儒转相授受，以忠恕为本原，以良知为槖籥，异时期大建明、大著述，为千古一快，斯不足与浚心源、登圣域、丽景铄、恢雄图、以成已之学宫也与哉。余愿与同志共订而勖之。

时万历癸丑春日记。

【译文】

大修儒学记

戴瑞卿  滁州守

滁州是圣祖开创帝业的地方，州学创建于洪武三年（1370年）。规制鸿大，受到教化最先，士人文质彬彬称盛。到永乐二年（1404年），州守陈琏又对它修饰，随后是一边倒塌一边修缮。经历年代很久，直至大坏，祭祀的时候都感到羞愧。

我在庚戌年（1610年）夏天接受诏书来担任滁州知州，到学宫劝勉书生，看见学宫，砰然心动。学校的兴废，关系到道的明暗；道的明暗，预示着朝代的兴隆和更替，不可以因为困难而放在后面考虑。恰好南太仆寺卿宜兴吴公、苕溪钱公，先后商量意见一致，叫我报告各上级官府，他们都答复可以。除了官府陆续资助外，我拿出俸禄 ，一点点积累，谋划材料，召集雇工。先修大成殿，撤去腐朽的，安上坚挺的；换下弯曲的，装上高耸的。地基的上面，安置如鼓一样的石柱，比以前规制高三尺多。至于明伦堂、廊屋，建造粉刷，全部按照规格。文明坊原来靠近河岸，因为水势浸泡阻塞，河岸泥土渐渐低洼，就移到棂星门前重建，风气才觉得完聚。接着修曲池、围墙、敬一亭、启圣祠、贤宦祠、文昌祠等，没有不谋划周详的。

一年多，又接到太仆寺卿刘公瞩托，说河水直冲学宫之前，形家认为不适宜，不怪科考得中的如同晨星一样稀少。大家商议疏浚河流、修筑眠弓形堤岸。我竭力担当，依次修筑，全部按照没有限度的支出，经费不侵用公款，差役不侵扰百姓，过了一年修成。又在钟楼竣工的时候，增造菁莪馆，接纳读书人，做他们讲学修业的场所。果真，因为学宫更新，百神会合，也许圣道大明不暗，有关世代的盛衰，不用看庙制，直接以物象显示了。至于内心的精神，那教育不需约定而相同，那政令不需庄重而严肃，这可以观察到人心了。

过去，子贡尊崇孔子，宫墙高数仞，而尊崇孔子始终如一，亲自传承儒学，小心谨慎，遵守忠恕之道，全力彰显圣意的内涵。不欺骗自己内心为忠，能揣度别人心意为恕。忠恕在家庭施行，那么家人信服，那么王道就在于一家；忠恕在国家施行，那么国人信服，那么王道就在于一国。顺着这个意思去做，堂堂正正进入孔夫子的门墙，是千年的大事，也是早晚的大事。后世不用说，周敦颐、程颐、程颢、张载、朱熹各位名家阐明正学，都足以传世，就是本朝王文成公（王阳明）驻滁，发明良知，众多文人一起聚集，跟随他学习，阐述圣人的真理，统摄大道，流传久远，没有办法超过了！近代，学术不明，厌弃平实，追求神奇，天能逐渐磨去，忠恕一天天淡薄。所以，用心越劳苦，而机智越窒息，政令越繁多，而百姓越离心。如果返回到一心，何至亏欠？却以此冤屈自己，又用来冤屈世道，最终让古代治理天下、追求学问的事情，如今看不见了。我每每与滁州人激切劝勉，一味真实、有心仪而神往，还同学校老师大儒转相传授，以忠恕为本原，以良知为动力，期望将来有大建树，大著述，为千古一快事。这难道不与疏浚人的心源、登上神圣的领域、增色光彩的风景、恢复雄伟的志向、修好学宫相匹敌吗。我愿与有共同志向的人订约而互勉。

时万历癸丑年（1613年）春日记。

正德